南乔

试图写文…

【剑三】【曹雪阳/曲云】鸿雁长书

曲云拆着信的时候表情很厌烦,她的眼睛很呆滞的不知看在哪里,只是毫无生气的转了转以示那双眼睛不是玻璃珠子。铺陈着富丽堂皇牡丹绣花的几案上堆叠着满满当当的书信,各式各样五花八门,她虽然表情很厌烦,但是还是耐着性子这样一封封拆了下去。

其实大多数都还是苗疆各地的战讯和快报,很少有那个人写来的东西,看了满屏满眼的都是“天一教”“天一教”“塔纳”“塔纳”还有什么“乌蒙贵”“玛索”,甚至还有口气十分老成的官方书信请求烛龙殿的支援。她皱着眉头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火气一下冒得老高只想不顾淑女的矜持大吼一句:“你们怎么不知道带着自己家的人去找塔纳族呢明明他们跟乌蒙贵合作了那么久到底什么情况比我仙教人士清楚的多啊而且仙教内部人员混杂我还民心不稳自己去救掌门就可以了扯我什么事啊。”

但是她最终还是疲倦的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一封封拆着信件有时候发发呆。

在她身后是孙飞亮,青色肿胀的身躯和温柔无言的等待。

她看着这样的师弟,总觉得不太认识。好像那些年以前,那么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不曾出现在实际中一样,那时候她最喜欢拿着糖葫芦摆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最后看着娃娃百折不挠的伸嘴想要咬到顶头的山楂,她就在他快要成功的时候眼疾手快的把山楂塞进自己的嘴里,然后温柔的笑着说:“师弟哦,不好意思,冰糖葫芦被我咬了,你还要吗?你要了的话我就吐出来给你。哎我不嫌弃你这么不怕脏吃别人吃剩的东西的。”孙飞亮听了这样的话就会嘴巴一扁眼睛发亮的大哭起来,哭的眼泪鼻涕满脸都是,一点看不出以后也有一身粉衣束发倾国倾城的样子。

她身边红衣银甲的女将就会弯起俏薄的嘴唇露出天光初绽那一刻似的微笑,掏钱又买了一支糖葫芦塞在那个男娃娃手里,帮他擦干净眼泪鼻涕。

她闷不做声的看着,觉得心里十分憋气,好像一直以来的成就得意一瞬间被这个动作抹杀的干干净净,她的伟业再不会有人见到识得,但那个清脆的声音响在她耳畔的时候她整个人就都软了,心中的气恼也化成了一汪水样的温柔,她听曹雪阳说:

“晚上带你吃好吃的。”后面又加了一句:“不带你师弟。”

她就在心里撇了撇嘴,心想,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嘁。

 

所以她有点想不通为什么孙飞亮愿意跟着她跑到苗疆来,想不通就只能不想。曲云托着下巴仰头看着孙飞亮,变成幼女之后她十分不习惯,有一度脾气十分糟糕,摔坏了屋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但是那个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有人问曲云说:“是不是我们待客不好?”

呃?曲云睁大了眼睛。

苗疆不像中原那么传统等级分明,苗民坦白直爽什么话都说,那汉子指着杂货铺说:

“曹将军把枪都压在那了,别人问她她也什么都不说只是笑笑,倒是从锦州买来了许多的首饰衣服,是不是觉得咱们这边的花式不喜欢?”

曲云愣了愣心里转了个弯子回答道:“没事,是我托她买的,就是没想到物价这么贵。”

那个敢收曹雪阳枪的杂货商人被她扔到了毒鳄潭卖鱼食。

 

 

她手里拿着枪越想越气,哦我竟没发现曹雪阳你是这样的心黑,吃下去的饭都化成了肚子里川流不息的墨水了吧,这么蔫坏的排挤我说我不是,这么不明着来说我对你不好实际上把自己的枪都给压在人家那给我买东西,你当我特别稀罕你的东西吗。想着想着看到门开了门口站着曹雪阳,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玩意,什么布老虎纸风车,还有极其精美的妆奁,不用打开就能闻到清淡的莲花香味,是云馥芳的莲花头油,千金难买的好货色,甚至还有弯曲成虬枝模样的鸟架子,小小的瓷杯上面还描着细碎的紫阳花,一瓣瓣挤挤挨挨的开的十分热闹。那人站在门口唤她搭把手拿去挂在手上的各色细点,她瞅瞅包装纸,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不是说了别买桂花糕该买核桃酥吗。他们家的桂花糕甜的什么似的,还不便宜,坑的就是你这种没买过几次的新客。谁敢卖你这种东西的,说出名字来我帮你讨回来这笔账。欺客欺到我身上来了么。”

曹雪阳把东西一一归置好就来安抚她,笑盈盈的唇瓣上都染了三分春色:

“你又跟人家置什么气,气坏了身子可惜的是你还是我?这急躁的性子可也不知道改改。罢了,你自己看吧,不喜欢的给我放另一笼,大不了我再去换,你又不乐意出门,少不得我得替你跑腿。只是,且饶了我这一遭,刚从融天岭回来,实在是不想折腾了。”

曲云闻言放下了所有东西,心思全转在了她才说的话上,忍不住就要问,又想到没准是什么军机要事,每次问她也不过得句什么我们也有保密条令给搪塞过去,让她心里不爽了许久。她一直知道,那表现出来的知书达理都是给外头人看的,什么绮秀曲云艳美绝伦,一舞红裙惊艳四方,好一朵妩媚袅娜的牡丹,其实都是假的。实际上她小心眼性子急,每件件都要和曹雪阳计较一番。这次想问又咽了下去,曹雪阳看她难过的样子主动跟她说了,轻描淡写的:

“好像我们大统领也被捉了。”

“哦。”曲云回答了一句才想起来这意味着什么。她突然就不安起来,好像糕点也不是甜的宝簪也不是亮的胭脂也不是红的,一切突然间失去了所有颜色。她惊惶无措的看了看曹雪阳,后者并没有什么表示,但是她忽然就镇静了:

“几时回来?”

“很快。”

 

于是曹雪阳走了很久她只当很快。

那只作为她们专门传书的鸿雁的样子她都记得十分清楚,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一封书信,有时候才三天就两封,不见得都是鸿雁传来的,还有鸽子和信使各种传达的方式。而曹雪阳写信也并不写些什么重要的东西,拉拉杂杂扯些没用的东西扯了很多,比如什么“今天我在融天岭见到了红色的地和蒲公英”,什么“李凯养的里飞沙死了,我就知道他那么个穷小子养不起那么矜贵的玩意”,什么“我昨日竟然见到了藏剑山庄的人,交谈的还不错,我一直以为他们不太待见我们这样的公务员部门”,就是不说正事。后来干脆连这些都少了,什么话都不说,只写:“我这里很好,一切都不要担心。”

 

曲云看着那些多变的信纸,好像自己也就跟着她走过了那许许多多的地方,看过了很多的风景也经历了许多战斗。她看到九州大地上不祥的黑烟,看到了明教灯火通明层叠盘绕的道路,看到了江津村愁苦的人民扯下田地里变色的菜叶子吃,看到了成都郊外诡秘树林中恍如会呼吸的硕大蘑菇,看到了融天岭苦热赭红的土地,像被罪人的血染过或者是在烧灼一样,看到了女娲神坛永不熄灭的圣光交融下青翠惨绿的色泽,她还看到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人从她身边经过,才开始如同路人般色彩黯淡泯然众人,把手交给她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了色彩,她举着银枪英姿飒爽的在灯火辉煌下眉目犀利的彷如西域传来锋利的蔷薇,在她背后是盛世长安的种种,烟火流彩,宵禁开启,金吾瑰丽,而曲云自己,浓淡流泻的红裙额十分鲜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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